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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审』何故轻雨飘落

       summary:晚安,公爵

  寿命论 6k+ be慎入

  建议搭配BGM:何故轻雨飘落 HOYO-MiX


  常年阴冷的水下,铜墙铁壁的堡垒,照常工作的机器,神色严肃的守卫,忙碌不止的犯人,似乎一切都一如既往。


  滴答的水声,磕绊的机械摩擦声,唯独少了人声——梅洛彼得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静默过。


  “审判官大人,莱欧斯利公爵的遗物都在这里了,您还需要再去二楼的办公室里看看有什么遗漏吗?”梅洛彼得堡的守卫将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搬出来,放在了这位衣冠端正严肃的男人面前。


  男人垂眸看向这个纸箱,它静静的放在地上,不大不小,装满了那位公爵的一生。


  那维莱特蹲下身,打开纸箱,里面放了许多东西:一套上了年份的茶具,是自己在他某一年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一支蓝白色的钢笔,是某一次希格雯从水上回来时带给他的;一罐还没喝完的茶叶,来自璃月沉玉谷,是自己为数不多离开枫丹时为他带回来的;一台老旧的照相机,放在纸箱的最里面,系着一条浅蓝色的丝带,上面还贴着美露莘们的鲨鱼贴纸,已经有些褪色和开胶。


  他将纸箱合上,站起身,朝着守卫点了点头,“辛苦,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但我想再上去看看。”


  “好的,当然没问题,那维莱特大人。”守卫连忙应声,为他打开了公爵办公室的大门,“请进。”


  他走进办公室的一楼,这里和之前有着一样的温度,一样的湿度,甚至连空气中飘散着的茶香都一样,他抬头看向楼梯的顶端,有些恍惚——只不过是少了一位,每次都会从楼梯口处迎接自己的人。


  鞋跟才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无比,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荡着,地下室密道的门紧紧关闭着,现在是如此,以后亦是如此,那里大概永远都不会再次被打开了。


  踏着楼梯一级一级向上走,那维莱特的速度故意很慢,他的掌心抚过楼梯的扶手,冰冷的铁不带一丝温度,走完这趟楼梯之后,他的手也已经同样变得冰凉无比。


  守卫事先收拾好了公爵的遗物,整理了办公室,于是二楼的空间变得有些空旷,一眼望去已经找不到任何有关莱欧斯利的任何物品。宽大桌面上被擦的反光,那台留声机上已经生了锈,不再能够发出悠扬悦耳的声音,柔软的沙发垫上也有了开线的地方。


  只有铜铁的巨大狼头没什么变化,有些灰扑扑的锈迹,显然是许久没有人打扫过它,犀利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注视着踏进这里的每一位来客或囚犯。那维莱特驻足看了一会,最后移开目光,坐在了那张用来接待客人的沙发上,指尖慢慢抚摸过坐垫上的柔软皮毛,让他的手慢慢回温。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曾经自己也坐在这里,和莱欧斯利谈笑时的声音,每到这个时候,莱欧斯利就会放下手中的公务,泡一壶茶,希格雯偶尔也回来送些甜点,他们可以在这里聊上许久,将生活中的疲惫和劳神全部都驱赶。


  莱欧斯利公爵于三日前,于梅洛彼得堡寿终正寝。


  听消息传到水上的时候,那维莱特刚刚结束一场十分棘手的庭审。而就是因为这个案子,让他繁忙了小半个月,他原本打算着等到结案后,就去梅洛彼得堡停留上一两天的时间,像往常一样和莱欧斯利说说话,喝喝茶。


  人类的寿命是如此短暂,他们都心知肚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开始刻意珍惜每一次见面的机会。他赶到梅洛彼得堡的时候,公爵已经停止了呼吸,对方躺在床上,安宁闭目的样子永恒而深刻地留在了那维莱特的脑海中。


  双腿传来隐约的麻意,那维莱特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独自坐了许久,无法掩盖的阴寒逐渐蔓延至全身,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只剩滴滴答答的钟表走动声。他很平静,这种状态从三天前持续到了现在。


  可水上的人都知道,连水下的人也都知道,枫丹的滂沱大雨,从公爵逝世后的那一天就开始降临,不分日夜,乌云密布,怎么也挥之不去。路上的行人变得少了,楼房阳台上的花盆也被搬进了屋内,摊棚下的水果小贩也遮住了货架,一到夜晚就更没有什么人,家家户户熄灯的时间都提了前,在寂静的枫丹廷,只剩沫芒宫中的某一处房间还亮着。


  那维莱特从沙发上站起来,回到了一楼,神使鬼差般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地下密道的门口,手不自觉的摸索到墙壁上隐藏着的按钮,随着一声磕磕绊绊的机械摩擦声,那条通往水下闸门的密道出现在了那维莱特的面前。


  下行的楼梯面散落着灰尘,在灰尘上有着脚印,看样子是有人才走过这里不久,他随着脚印,一起走到了楼梯的尽头。在那个空旷的房间内,在那扇巨大的玻璃前,那维莱特看到了一个很小的桌子,上面似乎放着一些东西,紧接着他又看向了玻璃窗外的船。


  捻开那叠纸,是好多好多张照片,厚厚一沓,一旁桌子上还有凌乱散落的照片,还有一个封面已经开始掉色的相册。


  那维莱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紧接着他的手臂和肩膀开始无意识地颤抖,随之而来的回忆犹如汹涌的波涛将他侵袭。


  --


  “哦,居然是…一台相机?”


  莱欧斯利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拆开桌面上包装精致的礼物盒,淡蓝色的柔软丝带滑落到桌面,他拿出盒子里的东西,放在手里看了好一会。


  公爵的办公桌上摆放了许多东西,有些甜品,有些用机械零件拼成的小玩意,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礼物盒,但莱欧斯利还是最先拆开了来自沫芒宫的那个。这台相机的样式貌似是定制的,即使莱欧斯利不怎么到水面上,也知道整个枫丹应该找不出第二台一模一样的相机,相机十分精致,看上去价格不菲。


  “怎么想起送这个了?”


  他抬头望向一旁坐在沙发上的人。


  “之前偶然遇见旅行者跟着夏洛蒂小姐学习拍照技巧…好奇心使然,我在一旁也跟着听了听,”那维莱特垂眸掩饰,吹散茶杯中漂浮起的热气,“夏洛蒂小姐说,每个人眼中的照片都是不同的,每个人拍出来的照片也都是不同的,或许可以记录工作,又或许可以记录生活,我觉得有些意思,于是想到了这个礼物。”


  “夏洛蒂小姐啊,她对拍照这门的确有独到的见解…尤其是遇见什么劲爆新闻的时候,哈哈。”莱欧斯利听出他语气中的紧张,轻笑着拿上胶卷和相机走到那维莱特的身边坐下,“谢谢,我很喜欢它,这是一份很特殊的礼物。”


  莱欧斯利放好胶卷,摆弄了一会儿,举起相机,对那维莱特道,“不知那维莱特先生愿不愿意在这台相机即将拍下的第一张照片中出镜?”


  他的眼睛就像海底最深处的颜色,安静、深沉,那维莱特就这样看着,只觉得自己的思考像是被这海底的漩涡给拽了进去,失去自主,越陷越深。


  “荣幸之至。”


  


  --


  那维莱特茫然地抬起头,望见玻璃窗外的那艘维恩格莱号。


  老旧模糊的玻璃上面倒影着自己的脸,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脸色惨白地吓人,眼下乌青色的阴影昭示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周围寂静无比,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他再次低下头,看着手上的照片。


  这些照片全都是莱欧斯利用自己送他的那台相机拍下的,数量太多,装了满满一个相册,鼓鼓囊囊,年份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四十年前,除了照片背面有些泛黄外,每一张都被保存的很好。


  冰冷的照片灼痛了那维莱特的指尖和眼球。


  照片的内容记录了很多东西,悠犷海底摇晃的水草和发光的鳐鱼、深夜海滩边挖洞的螃蟹和酣然的蓬蓬兽、食堂中希格雯专心致志摆弄食材研究新的甜点、莱欧斯利在只亮着一盏灯的办公室中闭眼栖息,侧脸还被恶趣味的贴了一张鲨鱼贴纸。


  那维莱特深吸一口气,将一旁的椅子挪开一些,坐在桌前,翻开了相册,他发现这里面有许多照片是莱欧斯利曾经寄给自己的,被自己放在了沫芒宫的办公室内,但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他想起了几个月前,莱欧斯利最后一次到水上去,到自己的办公室内。


  是那个时候莱欧斯利把这些照片拿回来了吗?



  

  --


  “那维莱特先生,这里有一封您的信件!”送信的小美露莘蹦蹦跳跳地来到那维莱特的办公桌前,手里举着一封深色的信封,她看了看上面的狼头火漆印,又补充道,“是从梅洛彼得堡寄来的,请您签收一下哦!”


  这是这个月第二封从梅洛彼得堡寄来的信件,那维莱特签收的笔尖在纸面上滑动的同时,他开始猜测信件里面的内容。


  几张照片从信封中滑落出来——他猜对了。


  那维莱特放下手上厚重的卷宗,翻看那几张照片时眉心微微舒展,身上的疲惫仿佛都被驱散了几分。美露莘临走的时候悄悄观察着那维莱特的神情,也不禁好奇起来。


  “那维莱特大人总是在看梅洛彼得堡寄来的信件时露出这样的表情呢…难道信件是希格雯姐姐寄来的?诶,好像也可能是公爵大人…”


  其中一张照片上是两只悠悠海獭在梅洛彼得堡附近的水域游泳,貌似在玩互抛贝壳的游戏,那维莱特将照片翻过来,背面写着一行小小的字——“这里的海獭和你很像。”


  另一张照片是在海底拍的,是在珊瑚下盛开的海露花,花瓣摇曳,花蕊上冒着细微的气泡,在微弱的光源下闪烁着溢彩,那维莱特同样将这张照片翻过来,也在背面发现了一行小字——“只要有水存在的地方,就会永远盛开的花。…下次在办公室里放一个水箱养一些好了。”


  那维莱特失笑。


  距离自己送他这台相机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拍出来的照片丝毫不逊色最新款的相机,镜头被保养的十分干净,没有一丝划痕和污渍。


  工作繁忙,那维莱特需要每天在沫芒宫和歌剧院之间往返奔波,但莱欧斯利会经常找理由找借口到水上来,上个月是拿着一堆不重要的报表,这个月又是带着希格雯,下个月有可能会亲自到水上来押送犯人或者为刑满的人送行,总之为数不多的出现,到最后地点都会是在那维莱特的办公室内。


  见不到的日子,他们就像这样用书信来往——如果在照片后面写字也算书信的话。


  他俯身打开桌下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相册,小心翼翼将那两张照片放了进去。


  --


  那维莱特捏着照片的指尖已经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水下阴冷潮湿的空气进入他的鼻腔,灌入他的肺部,疼痛的割裂感让他几近无法呼吸,就想要将他整个人活生生撕碎一般。五百年岁月为心脏编制而成的坚硬盔甲正在一点一点破裂,无法计量的悲痛就像海啸,从每个细缝中侵入,


  可惜那维莱特对人类的死亡的认知太过模糊,肉体上的痛苦和大脑中的平静让他无法平衡,摇摇欲坠的天平不知该偏向哪一边。


  相册一页又一页翻着,时间一分一秒走着。


  到最后,他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无法再掀起任何一张照片了。


  审判官撑着手杖从椅子上站起身,无神的视线再次落到那艘维恩歌莱号上,恍惚之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年轻的背影站在船上,作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救兵出现在枫丹升高的海面上。


  “怎么样,审判官大人,对我这个救兵还满意吧?”


  


  “审判官大人…审判官大人…?您怎么了?”


  摇晃的地板,摇晃的柱子,摇晃的发条机关,摇晃的人影。那维莱特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不知怎么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公爵的办公室,站在门外,面前多了两个人——是薇尔露和朱里厄。那维莱特都快要认不出他们了。


  “…是你们啊。”那维莱特的嗓音沙哑的恐怖,像生锈的铁铜板在碎石子上摩擦一样。


  “审判官大人…您看上去好像该休息了…”朱里厄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脸上被岁月的小刀留下了皱纹,带着一副学术眼镜,就像以前一样。他看着面前的那维莱特,诧异于那维莱特此时的状态,身旁的薇尔露用胳膊肘轻轻捣了他一下。


  “抱歉,审判官大人,请您节哀…”薇尔露的语气难得柔软下来。


  “…谢谢。”那维莱特点点头,今天梅洛彼得堡特例来了许多人,有曾经在梅洛彼得堡服过刑的犯人,也有和梅洛彼得堡曾经有过商业往来的贵族,他看到了林尼三兄妹的身影,还有娜维娅也陪着克洛琳德来了,或许薇尔露和朱里厄也是来悼念公爵的。


  “不好意思,”他转过身对着那名守卫轻轻颔首,“在办公室的地下一层还有遗漏的物品,可以请你帮忙收起来,然后抽空送到沫芒宫吗?在大门一旁的墙壁上有一个按钮,从那里就可以下去…没关系,不着急,辛苦你了。”


  “好的,审判官大人。”守卫应下。


  “那维莱特先生…您还好吗?”


  他回头,看到了克洛琳德和娜维娅。面对旧友询问,他无法说出“没事”或者“我很好”,于是他抿了抿唇,垂下眸,没出声。


  “那老家伙…上次见面时还说让我带来新的茶叶一起尝尝。”克洛琳德叹了口气,“恕我冒昧…您打算如何处理他的遗物?”


  “…关于这些事情,他没有为我留下任何话。”


  克洛琳德开始慢慢地说话,一反往常利断的风格,说自己在莱欧斯利去世前几天见过他一面,莱欧斯利说,等到他死了,他希望自己能埋葬在梅洛彼得堡附近的海底中,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无字的碑就好。


  海底安静,没那么嘈杂。他说。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即使我只是无意路过梅洛彼得堡,整整一个下午,他就像一个刚刚恋爱的毛头小伙子一样,又想一个喝醉了的酒鬼,和我不停地说起关于你的事情。那时我还觉得奇怪,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提前感知到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从你们的相识开始,就像走马灯一样。”


  “我问他,你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回去告诉那维莱特吗?那维莱特知道会很伤心。他说怕啊,他当然怕那维莱特会伤心了,可他更怕那维莱特会一直记得自己——并且恳请我们以后不要在你的面前提起他。”


  “……”审判官捏着手杖的指尖开始发白。


  “莱欧斯利说,‘我们之间的寿命悬殊太大,再怎么样,我也只是时间中渺小的一粒微尘罢了,我听说活的太久就会发生磨损吧?哦…虽然我没经历过,但那一定很痛苦…我希望他能够自然而然地忘记这些事情,而不是被迫磨损掉这段岁月。唉,不过得找时间把那些照片藏一下啊…不然以后被那维莱特找到的时候,我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咯。’,我说他又在乌鸦嘴,他只是笑了两声,不再反驳我,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毕竟他年纪越大越喜欢开玩笑。”


  “莱欧斯利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既想让你记住他,又想让你忘记他。”克洛琳德停下,观察着那维莱特的表情,歇了一会,开始回想,想到自己从莱欧斯利那双逐渐黯淡涣散的瞳孔中看到的不甘,又继续说着,“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更多的想让你记住他吧,‘照片的意义,就是让时间变得永恒,永远留在那一刻。’”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那么就不再叨扰您了,那维莱特先生…节哀顺变,再见。”


  


  --


  “少喝点茶叶,睡眠时间太晚或太短会对身体不好。你没有听希格雯的话吗?”


  莱欧斯利眼睁睁地看着那维莱特将自己心爱的茶叶拿走,露出悲痛的表情。今天那维莱特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到梅洛彼得堡来,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准备控制自己的茶叶饮量,原因是自己的面色变憔悴了,黑眼圈也慢慢出现,那维莱特把这些原因都归咎于茶叶的身上。


  “哦…我会永远记住沉痛的这一天。”莱欧斯利捂着心口。


  那维莱特转过身,开始仔细查看莱欧斯利现在面容——眼下多了些细微的皱纹,或许同样因为工作操劳,他的发丝之间多出了几缕银白。那维莱特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


  “怎么…审判官大人这是嫌我老了?难道要打算抛弃我去找新的年轻人了?”


  唯独眼神和那深沉的笑声没变。


  “我没有。”那维莱特诚实地摇摇头。


  “说笑的…不过要是你真的要找,也起码要等我闭眼之后吧——”


  “莱欧斯利。”那维莱特突然打断了他,“我说,我没有。”


  不知为什么,这种话题在那维莱特心中就像一根刺,碰不得,也说不得。莱欧斯利愣了一下,随后从沙发上站起身,揽住那维莱特的腰侧,语气也终于正经了起来,“好,好,没有没有,我不说了。”


  “…抱歉,只是这种话题对来说,我的感觉很奇怪,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那维莱特摇摇头,放心地将身体一半的重量都靠在莱欧斯利身上,感受着对方真实存在着的体温和心跳,头顶的乌云才消散了一些。


  这次莱欧斯利没有再回答他。


  “我给你寄的那些照片,你都留着吗?”


  “嗯,被我放进相册里了。”


  “大概有多少了?”


  “一百九十三张。”


  “都是些随便拍的…没想到你会记这么清楚。”


  “我觉得很有意义。”


  莱欧斯利轻笑两声。


  “什么意义?”


  那维莱特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已经被剃过的胡茬有些扎手。


  “或许因为是你送的。”


  莱欧斯利不再继续问,而是笑着摇了摇头。


  


  --


  那维莱特参加了公爵的葬礼,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半个身子都被墙角的阴影笼罩,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拄着手杖,一言不发,从葬礼开始直到最后结束,不知道过了多久。


  身旁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那维莱特没有抬眼。


  “那维莱特大人,您已经站在这里好久啦,过去坐着歇一下吧?”


  那维莱特没动。


  “好吧,或者…我们去医务室坐一坐也可以。”


  是希格雯。


  梅洛彼得堡一如往常,医务室也一如往常,连摆设的位置都没有怎么改变过。希格雯眼睛红红的,面容疲倦,但还是强装出一副笑容,她为那维莱特倒了一杯水,随后安静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接下来就要将公爵送去墓地了,那维莱特先生…我们听您的安排。”


  “他说,想要呆在海底。”那维莱特只是这么说。


  “这样啊…那稍等我们一起去为他找个适合睡觉的好地方吧。”


  “莱欧斯利…已经在海底呆了一辈子。”那维莱特轻轻放下杯子,摇了摇头,“海底太冷,我想他应该到上面去,多晒晒阳光,多吹吹暖和的风…不会离梅洛彼得堡太远的,也不会里枫丹廷太远,好吗?”


  希格雯没有说话,她知道,这句话并不是在向自己询问。


  稍作歇息,一行人去了水上,在枫丹廷外的一处山坡上。这里很安静,放眼望去能够俯瞰大半个枫丹廷,可以看到梅洛彼得堡的入口,可以看到远处的群山,天上的走云,可以晒到暖和的阳光,也可以吹到暖和的风——只是现在在下雨罢了,等到放晴就好。远处只有一条小土路,平时也不会有人经过这里。


  “就在这里吧。”


  跟着一起来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熟络的旧友,其他人本来也想跟上来,却被那维莱特拒绝了。


  “他喜欢安静一些,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那维莱特大人,水上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雨啦,您瞧那些花,再晒不到太阳就要蔫了…”希格雯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您这样,公爵也晒不到太阳呢。”


  她感觉到手背上一凉,垂眸看去,是一颗圆滚的泪珠,黯淡无光,比雨水还要冰冷。


  “公爵说,生老病死,都是人类的常态呀…不过如果您实在忘不掉他,实在很想念他的话,就看看那些照片吧,虽然他提前把所有照片都藏了起来,但您肯定会找到的。”


  “照片…是他唯一找到的,能够永远陪着您的方式了。”


  这时,在那座刚立起的,小小的,无字的墓碑前,满满在雨水的滋润下,长出了一丛盛开的海露花,花瓣晶莹剔透,雨水滴落在上面,倒映着流光,柔软的泡泡从花蕊中逆着雨水向天空升起,不需要任何水元素就可以一直盛开,永不凋零。



  --


  “走吧。”


  那维莱特撑着伞,转过身,轻声道。


  “晚安。”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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